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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冤亲债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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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桶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都散发出?馊味的脏水对着两位老爷的脑袋,劈头盖脑地倒了下去,把两人?从?无语伦次中激醒过来?。

“两位为何?如此激动?难道你们认识这两个?‘鬼’不成??”

万达冷笑着问道。

两位老爷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答话,更不敢朝那两“鬼”看去。

与这两人?相反,杨休羡倒是看得兴致勃勃。

他先看往那个?“男鬼”。

只?见他大约二十来?岁,五短身材,皮肤黝黑。

不但黑,而且看上去特别粗糙,皮肤仿佛砂纸一半。和他矮小的身材相对照的,是一双特别巨大的手脚,指关节粗厚,看起来?犹如鹰爪一般。

他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精神,水银丸子似得,亮的吓人?。

这个?人?的左胳膊上,绑着一块临时充作绷带的布条,不过并没有影响他行动,看来?伤势不是很重。

头发乱蓬蓬的,穿的一身短打,足瞪一双布鞋。那鞋子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磨得大拇指都翻出?来?了。鞋帮上一圈黑泥,应该是在很泥泞的山路,或者稻田里走过。

只?看那“男鬼”受伤的胳膊和鞋底,杨休羡立即想到,这分?明就?是自己昨夜用石子打伤的那个?人?。

难怪今天一早在县里折腾了半天,都没寻到受伤且足底有泥的男人?,原来?他后来?跑到星海那边去了。

杨休羡本以为能够逃过他和高会夹攻的,应该是个?武林高手。如今看来?,这个?人?并不会武功。

只?是从?小生?活在山林之中,加上长得天赋异禀,大手大脚,善于攀援,所以进了林子后就?顿时化作猿猴,不管是速度还是灵活度,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这男人?进了衙门后,也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众人?。

不过当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丁老爷和郭老爷之后,两只?眼睛瞪得仿佛凸出?来?似得,两只?胳膊“呼啦”一下张了开来?,跳到两个?老头面前,叫两位老爷吓得纷纷往后爬了两步。

“呵呵呵……”

那“男鬼”一脸狰狞,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喝喝之声,像是在恐吓,又像是在警告。

“这人?是谁?竟不会说话么?”

知府大人?看得大为惊奇,暗道此人?怎么进了衙门,不知道下跪就?算了,还做出?如此举动,居然真的不像个?人?,倒像是个?“野人?”了。

与之相对的,是站在“男鬼”身边的“女鬼”。

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块披风之下,除了最下方露出?了裙子一角,整个?人?都密不透风。只?看得出?她中等身高,不胖不瘦。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个?谜。

那披风不是旁人?的,正?是昨天夜里杨休羡给万达系上的那一件。所以这“女鬼”刚一进入县衙大堂,杨休羡一眼就?认了出?来?。

看来?星海他们三?个?人?,昨天夜里的“收获”不小啊……自己这边和高会忙活了半天,惊动了两个?村子,最后一个?“鬼”都没抓到。

他们倒好,失踪了一回,把两个?重要证人?都带回来?了。

杨休羡暗诽道。

“堂下之人?,还不都速速跪下,报上姓名。”

万达从?邱子晋手边拿过惊堂木,非常过瘾地重重拍了一下,对着下头喝道。

左右这下头已经?跪了三?人?,其中还有一个?县太爷呢。刘铁齿毫不在乎地跪了下来?,又转头示意那两个?“鬼”也乖乖跪下。

那“男鬼”一开始没明白过来?,还在对着丁老爷和郭员外继续“呵呵呵”地怪腔怪调地叫着,见到他俩害怕颤抖的样子,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

不过在看到刘铁齿和他身边的“女鬼”都跪在地上后,他也有样学样地跪了下来?,双手附在地砖上,好奇地看着堂上的邱子晋等人?。

“好看,嘿嘿,真好看……”

他看着万达和邱子晋,觉得他们衣裳漂亮,人?更漂亮,不由得赞美道。

“哎,原来?会说人?话。”

知府大人?小声说道。

万达被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不过在听?到他同样毫不掩饰的赞美后,暗道这个?人?虽然傻是傻了点,审美还是很不错的。

“小道刘铁齿,俗家姓名刘德桦,拜见各位大人?。”

算起来?认识也有段日子了,他们还一直不知道刘铁齿的真名。没想到他的大名如此“如雷贯耳”,万达不由自主“咦”了一声,惹的邱子晋朝他望了过来?。

“没事,我‘老家’那边也有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是个?名人?。”

万达尴尬地解释道。

邱子晋不疑有他,以为万达在霸州真的有个?同乡,和刘铁齿同名同姓,于是转回头去,继续看着下面的人?自报山门。

昨天杨休羡和高会两人?冲出?土地庙后,他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咯哒”一声,似乎是小榻那边,有什么物件掉下的声音。

邱子晋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刚才拉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拉到了垫在榻上的褥子。这褥子下方放着一把梳子,被牵扯后掉落在了地上。好在矮榻几?乎挨着地面,那梳子并没有被摔坏。

这是一把非常精美的梳子。大约一尺不到,摸着手中,只?凭着这莹润的手感?,邱子晋就?判断出?这绝对是用象牙做的,而且在梳子的握把处,还镶嵌着不少宝石。

这种华贵的,只?会出?现在豪门大户里的象牙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种深山中的小破庙里。还是在如此邋里邋遢,都不知道被人?睡了多久,几?乎已经?发硬的床褥子下头。

邱子晋和站在对面的万达一同陷入了沉思。

“还给我……”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进了小庙。

和夜风一块进来?的,还有几?张黄表纸,跟女人?哀怨的声音。

“这是我的的陪葬品……”

一缕青烟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了庙门口,她幽怨地看着庙里的三?个?男人?,张开了不带半点血色的嘴唇,可怜兮兮地说道,“还给我……”

顿时,各种话本里经?典“女鬼”的形象一下子涌上了邱子晋的脑门,他手脚发软,面条似的往后头跌去。

“昨天晚上,这个?号称自己什么鬼都不怕的刘铁齿,他居然直接就?晕过去了。晕过去了!”

万达气的用力地拍着桌子,恨恨地朝跪在下头的刘铁齿骂道,“呸!什么玩意儿!最后还是我护住了巡按大人?,不然他就?要吓得摔在火炉上了!这么美的绝世容颜,毁容了谁负责?”

“大人?,这也不能都怪我……”

刘铁齿惭愧地低下头,“小道这也是第一次遇上鬼,没有经?验。等下回……”

“还想着有下回?做什么梦呢!”

万达想要抓起签筒里的令签往下扔,被邱子晋一把夺过。

“这不能瞎玩,签子一旦扔下去,可就?要上刑了。”

知道小邱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开不得玩笑了,万达只?好讪笑着收回手。

“堂下之人?,你叫什么名字。跪在那边的两人?,你可都认识?”

邱子晋将签筒放了回去,对着“男鬼”态度和蔼地说道。

“漂亮哥哥,我叫‘小野种’。”

“男鬼”对着邱子晋嘿嘿一笑,一转头,恶狠狠地指着两位老爷,凶神一般地嚷道,“他们都是恶人?,大恶人?!”

原来?是个?小傻子么……

杨休羡见他说话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判断道。

他还注意到,被这个?叫做“小野种”的男人?指着,丁老爷和郭员外的眼神中都是既害怕又愤恨,似乎又带着浓浓的羞耻之感?。

“小……”

那三?个?字,邱子晋实?在叫不出?口。

他停了一下,指着两位老爷问道,“你可认识他们?他们都是你什么人??”

“他们……”

“小野种”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像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似得。只?见他满脸纠结的表情,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答不上来?,竟然干脆趴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全然小孩子的举动,配上他如今成?人?的身材和脸庞,显得格外得诡异。

“你们两个?,可认识他?”

看来?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突破了,邱子晋沉着脸,对着两个?老爷问道。

“不认识!”

好么,两个?冤家死对头,这时候回答的倒是异口同声了。

“打!”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万达可算找到机会了,学着邱子晋刚才的模样,捏了根红头签子,往地上一扔。

动作快得邱子晋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锦衣卫们再次上堂,把两个?身娇肉贵的老爷噼里啪啦一阵好打。

看着板子下去上来?,地上飞溅的血丝,“小野种”也不“嘤嘤嘤”了,而是合掌哈哈大笑,要不是一旁有刘铁齿不住地按着,估计他都能乐得跳起来?。

杨休羡低头看着如今堂下乱成?一片的境况,又转过眼珠,看向站在一旁的“女鬼”,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刚才见她以披风遮面,举止有度。杨休羡推测她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

按说这种身份的女子,见到有男人?被脱了裤子挨板子,就?算不能退到别处,也应该别过脑袋避嫌。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个?“女鬼”虽然还是披着披风,却半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全程都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看着锦衣卫上前,看着锦衣卫把挣扎的两个?老爷架到凳子上,最后看着他们浑身是血地滚落到地上。

就?在刚才锦衣卫动刑的时候,杨休羡改了站立的姿势,把“随便打”,改成?了“重重打”。

接到命令的锦衣卫们挥舞着水火棍,将两位老爷打的皮开肉绽。

被棍子上的倒刺挑得飞溅起来?的皮肉和血丝飞溅到了女子浅色的衣裙,甚至是鞋面上。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为所动,虽然只?是一瞬间,杨休羡还是从?披风的缝隙中,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的神情。

这个?“女鬼”到底是什么人??与这两位老爷,居然有那么大的仇怨?

“本官再问你们一回,这你们到底认识不认识他?”

邱子晋一拍惊堂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两位老爷顿时点头入蒜。

“他是……是,是小民的……”

丁老爷看着“小野种”,趴在地上,嘴巴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口。

不止是他,就?连郭老爷同样也地下头,不断地朝着万达和邱子晋叩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人?,还是让民女说吧。”

那“女鬼”说着,伸出?两只?玉手,将盖在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露出?了真身。

“民女郭焦氏,见过诸位大人?。”

随着披风缓缓地垂到地上,众人?这才见到了她的全貌。

只?见她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似泣未泣,含仇带怨。脸颊苍白,嘴唇几?乎不带半点血色。

身材也是仿佛柳条一般的瘦弱,整个?人?轻的如同一阵青烟。若是在夜里见到了,可能真的以为是见了鬼。

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这女子最让人?感?到惊恐,是她居然穿着一身亡者才会穿的寿衣。

层层素色的衣领都是左衽,图案是与她这个?岁数毫不相称的万寿菊和万字不到头的纹饰。

衣襟的边缘也没有缝边,而是直接露出?布须来?,这是让亡者安眠的意思。

她脚下踩着一双白底蓝花的绣花鞋,可能是穿的久了,看得出?磨损的厉害。不过再怎么看,这也是一双寿鞋……如今,这鞋子上头还沾上了血丝,看起来?更是恐怖。

这样一个?浑身透着死人?气息的女子,她居然有呼吸有心跳,还对着众人?盈盈下拜,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怎么不让人?大白天看的后颈发凉呢。

如果说,郭老爷在看到“小野种”后的表情,那还只?是惊恐的话,那么在见到了这位自称是“郭焦氏”的女鬼后,则干脆惧怕得连呼吸都暂停了。

“你,你……你没死!”

郭老爷指着女子厉声尖叫。

万达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闻到了一股怪味。缠在血腥味里,格外得恶心。

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个?郭老爷他居然当场吓尿了。

他不但吓尿了,还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原本还算精明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溢出?来?的恐惧。

“媳妇拜见公公大人?。”

焦氏女拜完了堂上的官员,又转过身去,对着郭老爷道了个?万福。

“公公,原来?还记得奴家啊……”

她笑着,捋了捋散落在额间的发丝,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冲着郭老爷一派淡然说道,“奴家可是……一天都不曾忘记过公公大人?呢。”

这个?女子,居然是郭员外的儿媳妇,他儿媳妇不是已经?死了两年多了么?郭员外还给她请了旌表,立了贞洁牌坊。

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因为要争立贞节牌坊闹的么?怎么“节妇”压根就?没死?

趴在地上的罗知县和坐在邱子晋身后的知府大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你说,你是郭员外的儿媳?”

虽然昨天夜里,已经?听?过了一遍这女子的凄惨故事。

不过为了审案,虽然残忍,邱子晋还是不得不将这焦氏的伤口再拉开一遍,让她当场指证。

“正?是。”

“一派胡言!众所周知,焦氏已于两年前亡故。你说你是焦氏,有何?证据?”

万达拿腔拿调跟着问道。

“老爷不必怀疑。焦氏自十六岁嫁入郭家,自从?第二年婆婆过世后,就?开始执掌中馈。郭家上下的仆妇们,没有不认识奴家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找个?郭家年长的婆子或者内院伺候的丫头前来?对峙。”

焦氏斜睨了还在发抖的郭员外一眼,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们来?的路上,本官已经?叫人?去郭家请人?来?了。”

万达拍了拍手掌。

外头立刻有两个?锦衣卫,将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带了进来?。

这两个?女子,老的那个?大约五十多岁,是个?胖老妈子。小的那个?才十七八。

她们两进了堂后,先是看到了趴在地上,惨不忍睹的郭老爷,俱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当她们在看到跪在刘铁齿身旁的焦氏女后,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

那个?年长的胖婆婆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肥壮的身躯硬是抖出?了破浪效果,几?乎跟郭老爷抖出?了同一个?波段来?。

她一边抖着,一边难以置信地说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少奶奶不是死了么……”

反观那个?小丫头,在见到焦氏之后,虽然先是一惊,不过下一刻,却是一下扑到焦氏的怀里,哭着喊着,“少奶奶,太好了,少奶奶你没死……太好了。”

两人?的举动,虽然是南辕北辙,不过有一个?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俩都认识眼前这个?焦氏女,而且她就?是郭家那个?“应该”已经?死了两年的儿媳妇。

“诸位老爷,焦氏有冤要申,请老爷做主。”

焦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状子递上。

杨休羡目力极佳,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上头是邱子晋的笔迹。

应该是昨天夜里小邱给她写的。

再看刚才星海一早就?派人?去郭家叫人?,怕是今天堂上的这场戏,他们一搭一唱,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着这两个?老爷,还有那个?糊涂县令登台呢。

想到这里,杨休羡抬头,看了看堂上。正?好万达此刻也朝他看了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知道“好戏”,终于要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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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最早还要推到二十三?年前说起。

那一年,徽州大水,民不聊生?。歙县虽然受灾严重,就?连丁家和郭家这样的巨富之家都受到了牵连。

不过好在歙县底子厚,待洪水退去后,很快就?恢复了生?产生?活,甚至因为当时的县令手段非凡,连通常灾后的粮价费飞升都不曾发生?。

于是周围的灾民纷至沓来?,近的有同属于徽州的休宁、祁门县,远的有江西?,甚至淮北地区的难民。

有一对从?淮北来?的老夫妻,带着一个?年纪轻轻,却有些痴呆的女儿傻妞,一路讨饭,逃难到此。

他们辗转来?到歙县的时候,老夫妻中的公公已经?病死了。年过五旬的老妈妈,带着她痴痴傻傻的女儿,身上连收敛尸身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安葬丈夫了。

孤儿寡母,无以为生?,那婆婆就?想着把女儿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一来?女儿之后有条生?路,二来?她得了钱,也能安葬丈夫。

她女儿虽然痴傻,有些粗手粗脚。不过好歹听?话,天生?有一把大力气,做杂事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说此地以丁家和郭家两家为首,是当地知名的富豪之家,家中仆人?成?群,不缺多一个?人?吃饭。

老婆婆就?想着去找个?人?牙子来?,想办法将女儿卖进去。

那时候,正?巧郭家正?在寻人?搭建土地庙,郭老爷亲自带人?,去牙行选工人?。

无巧不巧,遇上了准备卖女儿的老婆婆。

要说这买丫头的事情,本来?不该是做爷们的亲自过问的。但就?是这么鬼使?神差的,郭老爷看中了还算有些姿色,尤其是眼睛长得格外漂亮的傻妞。

听?说郭家要买自己的女儿回去做使?唤丫头,伺候家里的老太太,以后再也吃穿不愁。老婆婆没有多想,就?盖了手印,将女儿卖给了郭老爷。

临走的时候,得了五两银子和两身新衣服的婆婆,还对着郭老爷千恩万谢,说他是大善人?,以后一定好人?有好报,这才依依不舍地挥别了女儿,准备回乡安葬老伴儿。

她哪里知道,从?此就?将女儿推入了火坑。

这郭老爷是个?惧内的人?,郭夫人?家世显赫,哥哥是有官身的,所以郭夫人?从?来?都在郭家横着走。郭老爷自打成?亲以来?,莫说纳妾了,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敢有。

他买下傻妞,就?是看中她痴痴傻傻,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反抗。

他先将傻妞送到乡下住了一段时间,等土地庙造好之后,就?将她接了回来?,安置在里头生?活。

那土地庙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偶然有人?来?上香,平日里压根人?迹罕至。

郭老爷又吩咐她,若是看到有人?来?,就?跑到树林里藏起来?。傻妞很听?他的话,所以他这个?“小老婆”在那里住了几?个?月都没有人?发现。

除了一个?人?。

就?是因为母亲的贞洁牌坊竖在土地庙后面,偶然在思想母亲的时候,会来?此地悼念她的丁老爷。

他一开始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次来?都不见到守庙人?,后来?发现住在庙里的人?似乎是个?女人?。因为庙里除了被褥之外,还有镜子,梳子等女子使?用的东西?。

于是丁老爷一连几?天守株待兔,终于被他发现了郭老爷在这里养“外室”的事实?。

傻妞的悲剧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因为多了一个?知情人?的缘故,陷入了更深的地狱……虽然她本人?可能毫无知觉。

虽然家中妻妾成?群,不过因为有“贞洁”的丁老太珠玉在前,丁家的女人?都是循规蹈矩的贤良女子,丁老爷从?来?没有遇见傻妞这样充满“野性”的女人?。

于是,丁老爷也情不自禁地对傻妞下了手。

几?乎不用什么代价,一把糖果,两个?蜜饯就?能换来?短暂的欢愉。

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郭老爷也知道了傻妞和丁老爷的关系。不过他并没有愤怒,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毕竟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傻妞连个?“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能睡的玩意儿罢了。

刚巧,丁老爷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邪恶的男人?达成?了共识似得,两人?会在有空的时候,交错着前来?与傻妞见面。只?要带上一点好吃的,一块好看的布料,都能让傻妞高兴很久。

他们就?在神龛里供着的神仙的见证下,在自己母亲用一生?的寂寞挣来?的“贞洁牌坊”的见证下,肆意玩弄这个?无知的可怜女孩。

直到她,怀孕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

两个?男人?再一次达成?了共识——打掉它!

他们本来?以为,只?要像往常一样,用一块糖果就?能唬得傻妞喝下堕胎药,从?此了断了这个?孽根。

但是这个?连礼仪伦理都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的痴傻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如今即将要做母亲似得,拼了命的挣扎。

她本来?就?天生?神力,真的挥舞起来?,两个?饱食终日的老爷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堕胎药落在地上,药碗摔了个?粉碎。

第一次的堕胎计划,失败了。

怀了身孕的傻妞似乎稍微变得聪明了一些,她直觉地感?应到这两个?曾经?沾过她身子的男人?,似乎要对她肚子里的东西?不利。

虽然她还是很想吃糖,想穿漂亮的衣服,但是她更想保住肚子里的东西?。

从?此,傻妞再也不吃两个?男人?送来?的任何?食物。

这个?土地庙旁边就?是河流,山上也有各种野果,左右不会饿死。每次只?要见到有人?来?,傻妞就?会躲到山上去,让他们遍寻不着。

很快,瓜熟蒂落,傻妞要生?孩子了。

她不得不回到土地庙里,准备生?产。

丁老爷和郭老爷很快就?知道了,他们虽然举止荒唐,却不敢真的要人?命,尤其是这个?女子即将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是自己的亲身骨肉。

郭老爷铤而走险,塞了一大笔银子,给了族里的一个?老妈子,求她去给傻妞接生?。

并且威胁她,如果将这个?秘密说给任何?一个?人?听?的话,就?要她全家好看。

“那个?老妈子,就?是她……”

焦氏伸出?手,指着浑身颤抖的胖婆婆说道。

“这一切,都是我躲在祠堂里,听?到她偷偷来?向郭夫人?的牌位告罪的时候听?到的。”

“公公不要怕,婆婆大人?在世的时候,胖妈妈从?来?都没有出?卖过你。不过婆婆死了之后,她还是输给了自己的‘良心’。”

焦氏女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如果跪在这里的人?,有谁还有“良心”这种东西?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贞洁牌坊,是一部非常古早的琼瑶剧,叫做《烟锁重楼》,里面的女人真的好惨好惨。

(暴露年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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