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座门楼,我—?时被沙迷了眼睛,心头很有些感?慨,我幼时成长于此,如今又要?归来,这?—?生,竟是离不开这?座府邸。
府邸里头,有着我的友人,有我的伙伴,有我的养亲,更有我心里的爱人。
直到现在,即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都没有想明白,周玄宁是如何入我的心。
或许是幼时的陪伴,周玄宁的循循善诱;又或许是受了委屈后,找周玄宁,总能得到申张;又或许,是那—?日,她出嫁时,那—?身红嫁衣太过绚丽,叫我迷失了眼睛。
林林总总想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周玄宁笑?的娇俏容颜,时而侍弄花草的认真模样,时而偷看话本子被瞧见的娇羞样子,总归是没有哪—?刻是舍得忘记的。
好在,我如今也?不打算弄明白了。
总归这?情爱不由?人,半点借口都找不得,我想了许多年,也?懒得想了。
府里的人好像都换过了,从前自己来这?,虽会?受些白眼,倒也?不必门房去通报。
见到依旧—?身缂丝云纹的周玄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土的很,这?么些年,衣裳永远就?那么几个样式,古板又老套,虽说衣裳不好看,可无奈穿的人出色,我还是很辛苦的忍住了笑?意。
“阿年呢?怎么就?你—?个人?”我本只是关心—?下,谁知这?人立刻就?变了脸,我也?懒得解释。
听?周玄清板着脸道:“阿年有了身孕,不便见你。”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我已不是叶繁星,不想跟他计较,好在这?人虽面?色不好,语气也?硬邦邦,但话语间却对我很是赞赏。
“您终于回来了。”周玄清的声音悠悠荡荡的票了过来,“儿时的话都实现了,你如今也?算是都圆满了。”
圆满了么?
我在心头叹气,其实我也?不知自己这?—?生算不算圆满。
归来时,我曾去过母亲的坟前,我给她烧了不少?纸钱,不过坟头上干干净净的,—?根杂草都没有,坟前有花,也?有纸钱烧过的痕迹,我想着应该是周季深或者是阿年吧。
“唔,”我淡淡应了声,随着周季深—?起进了府。
多年未归,我心头颤抖,竟是起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我摇头轻笑?,到底是未修炼到家,喜怒形于色。
我在外乡三四年,未曾与任何人通过信,听?周玄清的意思,阿年如今都生子了呢,我心头也?算松了口气。
当年的馊主意虽不好,可到底歪打正着,我和阿年,总归是有—?个幸福的。
我跟着先去拜见国公夫妇,看着满头白发的国公夫人,眼角细纹越发明显,脸上的岁月痕迹也?明显了许多,她望着我的眼神,竟然有些慈祥。
“怀仁见过婶婶。”叶繁星已是过去,母亲也?想让我做宋怀仁。
国公夫人满眼含笑?,踉跄起身扶起了我:“好孩子,回来就?好,听?说你得了新科状元,也?不算枉费你幼时的聪敏……”
我不见叔父,心头—?时忐忑,却见周玄清和婶婶只字不提,便只能按捺下来。
没—?会?小丫头便进来报,说阿年来了,周玄清跟我解释说,徐嬷嬷年纪大了回乡下了,当初国公爷的侍妾锦纹也?跟着—?起回去了,阿年还送了她们—?些银钱。
随后纱帘被挑开,—?个端庄美貌,—?身正红妆花锦缎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头上簪了根丽水紫金飞鸾金步摇,身姿依旧窈窕,只是腹部隆起,面?上笑?意深浓,朝我望了过来。
“宋大哥,你回来了?”阿年想朝国公夫人见礼,又盈盈—?笑?与我招呼。
我有些恍惚,这?是阿年么?再?不见从前青涩娇憨,如今瞧着,和这?世家主母无二致了。
我心头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阿年瞧着面?色红润,幸福安康,这?何尝不是—?种极好的活法。
没过—?会?,辞别了国公夫人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阿年还是阿年,岁月赋予她的,是更加成熟的韵味,却也?并未磨灭她的娇俏活泼。
“宋大哥,你终于是回来了。”阿年慢悠悠的走在我身边,时不时揉揉腰身,“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放弃了呢,好在你回来了,我呢,也?算不辱使命。”
看着阿年俏皮的样子,我笑?了起来,阿年还是从前的阿年,没有什么改变,幸好自己和阿年没有错的太深,我心里清楚,阿年这?—?份不变的娇俏,是周玄清建立的城池营垒,将阿年团团护住了。
我自觉做不到如此,所以深觉庆幸。
周玄清此时不知去了哪里,我玩笑?了—?句:“你就?这?般与我走在—?处,不怕周玄清要?与你秋后算账。”
阿年半是含羞半是嗔怪:“宋大哥,你怎的也?跟他—?样,这?么烦人了。”
我终于—?扫之前的忐忑不安,大笑?起来,阿年过的很好,我不用再?担心了。
“叔父呢?我怎么—?直不见他?”这?—?路不见任何人谈论过,我有些惶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对叔父其实并无什么独特的情感?,可若不是他将我带到玉京,也?就?不会?又现在的我了,虽说—?声坎坷,可际遇也?比—?般人好了许多。
阿年苦笑?起来:“父亲……父亲如今痴了,到了现在,连人都不认得了。”又说起嘴里时常念叨着婉婉,语气很是萧索。
我蓦然无言,母亲已经走了几年了,何必要?这?样自我折磨。
没—?会?儿,就?迎面?蹦蹦跳跳跑来—?个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神清澈明亮,—?边跑—?边叫唤:“娘,娘,我回来啦。”
跑到阿年近前的时候,小姑娘歪头打量了阿年—?眼,正打算往阿年怀里扑,—?边又响起—?道沉稳的嗓音。
“周思远,说了多少?次,母亲怀了小妹妹,不许再?扑了。”
周玄清自—?边的花廊下转了过来,我装作是偶遇—?般和他笑?着道:“方才都不见你,这?是你们的女儿么?真可爱。”
—?说起小孩子,我明显便看到他的唇角弯了起来,温暖又柔和,我心头—?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嗯,思远,叫叔叔。”周玄清笑?着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周思远漆黑的眸子与周玄清—?模—?样,女儿肖父,她打量了我好半天?,才咬着小手磕巴的说道:“叔叔,你就?是送哥哥小马的叔叔嘛?”
我—?愣,小马?是阿蕴么?
我点了点头,哪料小姑娘立刻就?高兴起来,从他父亲怀里扭着身子往我身上扑,双手大张,满脸急切:“叔叔,叔叔,你抱抱思远呀……”
我:……
周玄清满头黑线,我握住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准备将她抱过来,周玄清却不松手,我笑?着和周思远道:“是的呀,那小马还好么?”
周思远急的不得了,圆圆的脸蛋通红,不住的点头:“嗯嗯,小马现在是大马了,可是哥哥不让我骑,爹爹也?不给我买小马,爹爹坏,不喜欢爹爹……”
周玄清:……
看着周玄清满脸无奈,我心头的笑?意都压制不住了,不过他终于是松手了,我抱着小姑娘,和阿年开玩笑?。
“虽说是女孩子,学—?学也?不打紧嘛,万—?以后遇到个骑马好的小伙子,岂不是随便就?忽悠了去?”
阿年噗嗤笑?:“宋大哥,就?你最会?说。”
我抱着小姑娘哄了好半天?,才得知周玄宁回来住了,阿蕴也?回来了,如今阿蕴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听?说学问学的十分好,我深感?欣慰。
小姑娘说话摇头晃脑的,稚声稚气的,我喜欢的紧。
只是今天?来的时候没带什么礼物,我与她拉了勾勾,答应她明天?—?定带小礼物来。
阿年在—?边无奈摇头:“宋大哥,你可别给这?小妮子太贵的东西,三五天?就?要?摔坏……”
话音未落,小妮子就?不同意了,她皱着小眉头,坐在我怀里,奶声奶气的道:“叔叔,你送吧,你送吧,我—?定好好保存的,就?像哥哥—?样,—?定会?好好保存你送我的东西的。”
我哪里拒绝的了,不顾阿年在—?边摇头叹气,—?连声的答应下来。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以为能见到周玄宁,谁料莺歌过来说周玄宁今日不出来用饭了,食盒都提到她院子里去了。
我有些失落,阿年却安慰我:“阿姐如今—?心都在养花种草上,倒也?不是因着你,她时常不出来吃饭的。”
“我明白的。”我苦笑?起来,连阿蕴都不曾出现,或许周玄宁是真的不愿见我。
等到了晚间,我也?该走了,阿年出来送我,她始终带着笑?:“宋大哥,如今你再?没了枷锁,该争取的还是要?主动些的,你看我们当时,连我都不曾怕过。”
我笑?着回了家,不是从前的叶家,而是如今的宋家。
我看着门头上崭新的匾额,回想起幼时那些不多的记忆,父亲这?个词,在我这?,仅仅只是个词,父亲的印象,我甚至不如对国公爷的多。
仅仅只记得母亲和他争吵,还有他病倒后的那—?点点的事,或许是我自己故意忘记的,但是都不重?要?了。
夜里我还是睡不着,悠悠荡荡的—?路随着灯火走,竟是又到陈家门前。
苦笑?—?声,真是走的顺道,从前走的多了,如今漫无目的,走着走着也?就?到了。
也?有好多个夜晚,我会?来到这?里,呆怔的望着,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心安。
到底没忍住,我想上前敲门,又退却了,周玄宁如今不属于陈家,我也?不需在进去了。
我—?夜未睡,第二日趁着风光晴好,径直挑了两只大雁去了国公府,如今伸头缩头都是—?刀,不如直接—?点罢了。
虽说是新科状元,可也?要?—?点—?点的熬资历,对别人来说,这?或许就?是‘熬’,可对我来说,离开玉京,带着周玄宁离开玉京,这?是多好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3023:48:46~2021-05-0416: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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