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内黑漆漆的,只点了一枝快烧尽的蜡烛,那也是阿牛偷来的,只不过蜡烛用了三﹑四天,再怎么节省也快到头了。
淡黄色的灯光摇曳,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冷淡地看着阿牛。
那人生得美艳,脸如刀削,刚毅却柔美,一双瞳眸冷清又可怖,浑黑之中掺杂着淡淡的啡,便是淡然的注视亦宛如被什么可怖的东西盯上,下一刻便成为猎物。俨如瀑布般的长发散乱落在胸前,他身量修长,四肢健壮,便是布衣也掩不住底下的肌肉。
只是他的神色不大好,一张脸苍白无比,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阿牛观此便心知不好,赶忙从翻出干净的布带。
“快,快躺下!”
也顾不得那人的反应,阿牛把他按住,解开衣服。果不其然,那人腰部绑住的布包被血沾红,一大片的散开。
阿牛立刻把染血的布带解下,换上干净布带,心焦地问:“伤口绷开了,你干什么去了?!”
那人——狼琸没理会他的问话,只是低低的轻笑。阿牛也不理他了,手忙脚乱终于止住了血后,累得瘫坐一边。
包紮完成,狼琸摸了摸身上的布带,轻道一句“谢谢”,随后拿过布包里的肉,不顾生熟咬下去,尖齿利落地将肉撕开,慢条斯理地咀嚼。
阿牛初回见到狼琸吃生肉,吓得命都丢了半条,他知道肉要煮熟才能吃,不说生肉难吃,内里也有很多小虫虫,没煮好就会把小虫虫吃下去,小虫就会寄生在体内,慢慢将内脏侵蚀。
不过,后来想起狼琸是狼妖,吃生肉是等閒之事,估计小虫虫不会把他的内脏吃掉。阿牛想通后,看狼琸吃生肉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阿牛把盛满水的水囊递给狼琸,狼琸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喝完,又丢回给阿牛。
阿牛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小刀,割了拳头大的牛肉,剩下的全都给狼琸了。要知道狼琸很能吃,以往丢的东西都不够他吃的,这次估计是足够了。
寺庙里有个灶,也是上山的猎户修建的,用途不大,通常用来热热面饼什么的,这次能派上用场了。
灶旁边放了些调料,那也是阿牛偷的,不过田安村里已经没人了,用偷这个词似乎也不是很洽当。阿牛有父母,也有爷爷奶奶,但他从小是自己生活的,料理食材什么的倒也不是很困难,用以往做肉的方法醃好了牛肉,便放在灶里慢慢的煮。
阿牛坐回桌前,狼琸还在吃,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想那三个仙人该回去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肉能吃了。唉,吃馒头也好,我不想挨饿了。”
“唉,之后要到哪偷东西去?街上的人看到我都得跑。”
“村里的东西都吃完了,田里也该长杂草了。”
“唉~”阿牛长长一声叹息,狼琸虽然很强,但太能吃也是个问题,他已经供不出粮食了。
床上的狼琸不为所动,直到灶里飘来一阵香气,阿牛猛地站起,小心翼翼把肉端出。
吃完牛肉,阿牛满足地摸摸肚子,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褔的一刻。
倏然间,狼琸望向紧闭的门,瞳孔紧缩,一双狭长的眸满是戒备。他的反应很是奇怪,阿牛也端坐起来,小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三位仙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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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们对袭击田安村的妖兽亳无头绪,遇见阿牛算是意外之喜,是阿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妖兽的味道,随时间流逝已经变得淡淡的。就算阿牛不去偷钱袋,他们始终都会找上阿牛的。
他们是在观察,也算是试探。他们对妖兽一无所知,阿牛身上的味道太淡,闻不出什么。阿牛对他们有戒备,可是他始于抵不过饱腹的诱惑,况且,适当的谎言也是击退敌人的利器。
后来阿牛把食材偷上云霄山,他们便知道第翌天阿牛也一定会回到云霄山去,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本以为那只狼妖很强,强得难以匹敌——他确实是很强,难以匹敌的强大,可是牠受了伤。
那血腥味与田安村的味道沾染在一起,阿里无法分辨,幸亏他们随阿牛来了。远处便能感受到狼妖的气息,血气很重,并非妖族的秦慕生与严潇也闻见了。
狼妖对他们已经不构成威胁,寺庙的门早就坏了,一直没人来修,秦慕生轻轻一推,“嘭”地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长发散乱﹑身上负伤的人被阿牛搀扶着,阿牛因营养不良而长得矮小,只见他扶着化人的狼妖尽力的往前站,想用瘦弱的身躯挡住他,目中满是警惕小心,没有早上的放松。
化人狼妖拍拍他的肩膀,阿牛荒乱地抬头看他,双唇开开口口想要说什么,最后洩气了,不甘地说:“他们肯定是要来除妖的。”
狼妖的眼神凌厉,瞧见的人都要心慌,“他们不见得比我强。”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的。严潇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却见狼妖打量他们,看他时甚至有些好奇地挑眉。
严潇感觉到狼妖身上散出的恶意,也悄然散出些魔气,好压制住对方。
虽说非魔族类是看不到魔气的,但妖族很是敏感,如此明晃晃威胁他的魔气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我们来谈谈吧。”秦慕生踏前一步,眉间没有任何惧意。
狼妖侧了侧头,思量着什么,随后推了一把阿牛,自己往前站,意思是能够谈判。
阿牛刚想劝他,被狼妖一瞪眼,只能不甘地坐到床上。他一只手伸进衣襟里,碰了碰里面的东西,一把锐利的匕首。那是他从某个剑客身上偷的,贴身放着,用来防身的。
他咬了咬牙,眼神瞬间变得阴郁可怕。这把匕首没杀过人,只伤过人,要是有需要,这把匕首也能成为杀人利器。
阿牛的动作很明显,可是没人在意,严潇甚至没把魔气移向他。
修士是不会被一把小小的匕首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