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婶抬起头,眸中含着泪,眼角发红,显得很是婉约怜人。
她看到秦慕生,先是微愣,而后看了看身旁的江叔,得到江叔一个首肯。
“这位公子……您是想询问有关田安村的事吗?”
江婶说话轻声细语的,似乎一阵轻风便会盖过她的声音,可也掩不住声音中的嘶哑,显然是哭泣所致。
据田大婶所说,田大婶与江婶应是同年,可江婶打扮仔细雅致,兴许不常干活的原因,皮肤仍是好的惊人。再加上打扮得谊,瞧着竟只有三十出头。
“听闻江婶是向官府报官的人,我便想着过来打听有关之事,或许能为妖兽之事出一分力。”
闻言,江婶双眸又迎满了泪,张了张嘴,泪便落下了,“那不是妖兽怪物……那是我的孩子……”
江婶激动得双肩颤抖,唇中漏出几声微弱的悲泣,当真是伤心得很。江叔环住她的肩,轻声哄道。
秦慕生知道不是细问的好时机,闭嘴不言,心中却没有怜悯。
只觉得他们是在惺惺作态,装出这一副可怜相,好一洗自己以前留下的印象,可以在村中生活下去,不用被人戳着脊樑骨骂。
若不是老乞丐,只怕小潇是无缘进入太虚门。
江叔又哄劝好一会,江婶抹了抹泪,终于冷静下来,“抱歉,我失态了。”
“无事。”秦慕生摇头。
“公子想知道那时的事吧?”江婶顿了顿,“那时我想回娘家一趟,远远就觉得不对劲,田安村平常都热热闹闹的,那会子却是安静得可怕,连往常窝在路边玩的小孩都不见了。”
“我当时就起疑,再走两步就看见了地上一滩血,那血还是新鲜滚烫的,鲜红鲜红的,把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想跑,结果看到远处有只正在吃人的东西。”
“它也看到我了,一双睛眼通红的,我只看了一眼,就跑了……”江婶攥紧手中的手帕,把手帕攥得皱巴巴的,“它没有追上来……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我就不该报官的。”
江婶声音中带着颤抖,激动无比,“田安村来了好多仙人,但我知道的,我的孩子肯定没有死!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说着,也不管秦慕生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救她的孩子,江婶就要跪下来叩头。
“不可!”
秦慕生连忙把她扶起。
先不说那只妖兽,秦慕生本能地不想帮这个忙,她的孩子就站在门外,秦慕生也不想叫她认回去。
他们哪有这个资格?
秦慕生再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江叔江婶倒没看出他的异样,江婶一个劲地哀求他,就想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他们将他送到门口,门外也能听到江婶的声音。
阿里已经回来,他给田大婶银两作带路的酬谢,田大婶万般推托还是争不过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阿里也听到江婶的哀求,悄悄看了严潇一眼,没什么反应,就跟没有听见一样。
他见到江叔的模样,知道严潇的过往,已经猜出个十分八分来。
秦慕生走出来,严潇站得有些远,没叫江叔江婶看到他的模样。
阿里凑上前来,掏出钱袋算作酬谢,他们没要,只是哭着哀求他。
秦慕生脸色愈发难看,冷着脸,语气平静冷淡,“恕我多言,既然已经有仙人出手,那只妖兽定必亡毙,还请江婶节哀。”
说完也不理身后的哭声,转头便离开了。
谁知道,他一直攥着拳头,看得他们懊恼后悔的模样,便是气愤至极,甚至想开口质问他们,以往都是做什么去了?
二十多年前狠心,二十多年后才来哭嚎。那时就算鬼迷心窍,也是他们亲手作下的孽,现在表现懊悔,叫别人怜悯他们,那还管用么?
谁知道他头回见得小潇,那叫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嶙峋,身上还伤痕累累,叫他心疼至极。小潇靠着偷蒙拐骗活下来,能吃饱的日子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被人打了不知多少回,每天都是心惊胆跳,生怕哪天就被人打死街头。
他是个孤儿,老乞丐没了后更是艰难,谁成想他还有个住青砖白瓦﹑吃喝不愁的爹娘。
小潇受了苦,他们一滴鳄鱼泪﹑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找回亲手丢掉的儿子,秦慕生想想都觉得恶心。
既然他们想找回儿子,想一家团聚,那秦慕生就叫他们不能如愿,就叫小潇站在面前,都叫他们认不出﹑不敢认,让他们听听小潇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全是他们作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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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潇看着眼前的师尊,雅淡清癯﹑出尘脱俗,嫡仙般的人物。可谁想那样的一个人,正气鼓鼓的走,就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严潇不禁发笑。
严潇往后瞥了一眼,那个搂住妻子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墨黑色的魔气,纯净的魔气浓烈得可怕,肉眼可见的墨黑就像侵蚀一切般将四周的物事包裹其中。
倒是旁边的女人,是个单纯的人类,看样子,似乎不知道他的丈夫是个魔族。
那个男人抬起头,看到严潇的模样顿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严潇双眸瞬间变成如血的鲜红,压抑住的魔气瞬即全部释放。
纯净的魔物魔气浓厚,严潇并不纯净,他就是个人魔混杂的杂种,可是他的魔气比谁都要横蛮,魔力比谁都要强大。
不消片刻,严潇的魔气把所有的所有全部吞蚀,就似进入了昏黑的梦境一样,让人分不清现实。
可是,魔气也就只有魔族能看到,那个男人落下冷汗,张开的嘴发不出声音来,坚持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
魔族与魔族之间的争斗,无声无息的开始,又无声无息的结束。
秦慕生依着进来时的路走出去,沉默得诡异,跟来的人都看出他心烦意乱,不好上前打扰。阿里远远的跟随,并不打算开口。阿牛有一袋子三人给的干粮和两壸水,鉴于以往挨饥忍饿的日子,有粮食都先塞进肚子里为妙,因此阿牛专注吃东西,也没有开口,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状况。
只有严潇加快了脚步,握住秦慕生的手腕。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