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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翘啊

九尧倬Ctrl+D 收藏本站

“不是。”

钟不离夹在筷子间的食指如同触电般收回去。

“我这不是因为刚刚要跟你抢狮子头吗?哪儿有人真这么拿筷子?”

华寻死死地盯住钟不离,企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破绽来。

但钟不离只是拿起筷子‘啧’了一声。

“行吧行吧,不就是个狮子头吗,再还给你好吧。”

钟不离重新拿起筷子,果然没有再将食指夹在两根筷子之中。

“靠。”

华寻用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拿筷子?!”

华寻的声音大到周围打饭的人都纷纷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他俩的桌子。

“我...”

钟不离慢慢皱起眉毛,也把筷子“啪”得拍在桌上,整个桌子猛晃动。

“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了个红烧狮子头至于吗?”

“这不是红烧狮不狮子头的问题!”

这句话吼出来的时候华寻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为什么只要想起关于钟离的事儿,他就这么偏激?

为什么上辈子的梦魇一定要缠绕着他来到这一辈子?

钟离,我求你放过我还不行吗?

华寻盯着桌子上的狮子头,再次用力地“靠”了一声。

钟不离冷冷地看向华寻,不甘示弱地“靠”了回去。

回到教室后,张猴儿瞪圆眼睛,扫视他们俩人。

“老大,钟二,你们怎么回事啊?不就出去吃了顿饭的功夫吗,怎么表情凝重成这个样子?跟人呛上了?”

华寻没有理他,钟不离也没有理他,张猴儿抬起手,抓起一把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难不成你们两个吵架了?为什么呀?”

钟不离把数学卷子拍在桌上。

“谁他妈知道为什么?可能狮子头是他爸爸吧!”

按往常华寻肯定会呛回去,但是脑子里全是钟离这两个字,就像海水拍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华寻想用手填平沙坑,可海浪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也一次一次的冲散华寻用力弥补上的沙子。

亡羊补牢。

徒劳无获。

华寻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这种无力的挣脱感,让他觉得数学卷子变得尤其面目可憎。

写试卷的时候,华寻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连题目都没有看清,钢笔重重地在试卷表面划上比麻还乱的线条,蓝色的墨水洇到试卷的背面,留下模糊的痕迹。

收作业的时候,试卷从后往前传。

张猴捧着华寻的试卷感慨道。

“老大呀,你这试卷...数学老师收上去后,可能以为你和他有仇。”

张猴儿把试卷扬到半空,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出七八个华寻用钢笔画出的小破洞,其中一个破洞正好能容下张猴儿的半只眼睛。

“他妈的别贫了。”

华寻盯着张侯的后脑勺。

脑子慢慢冷静下来。

其实写数学题的过程中,他就回过味来——

其实这事儿跟钟不离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他妈的到底为什么刚刚就跟失了智的狗一样胡乱咬人!

钟不离扬起手,大力把窗帘从左拉向右拽,蓝色的帘子兜住刺眼的阳光,教室立马被笼罩在昏暗中,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摘下眼镜,伏在桌子上睡午觉。

“钟不离。”

在钟不离的头趴到桌子上的前一秒,华寻短促地发出一道含糊的声音。

“对不起。”

钟不离的脑袋僵在了离桌子三公分的地方。

“我刚刚是被猪油着脑袋了,确实做得过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

华寻开始语无伦次。

“我的意思是...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我知道。”

钟不离接过华寻的话,脸色渐渐缓和。

“其实吧,这事儿我也有错。”

“你有什么错?”

华寻侧过脸,看向钟不离。

“你放心。”

钟不离伸出手,拍了拍华寻的后背。

“下次要再有狮子头,我保证一口都不动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喜欢吃狮子头啊...就跟护着祖宗似的。”

华寻盯着钟不离,半晌后才从喉咙眼儿挤出个“靠”字。

钟不离真的是学霸嘛?

这阅读理解得是负分儿吧!

当月考的卷子发下来后,三张几乎都是满分的卷子轻飘飘的落在钟不离的桌上。

华寻这才由衷的意识到,他旁边坐着的这个玩意儿、这个有着虎牙的小白脸,真真正正的是个大学霸。

其实这次华寻的英语有进步,但在钟不离卷子的衬托下,卷面上红啦啦的70分,就像在咧着嘴嘲笑华寻。

华寻卷起三张试卷,麻利地塞回书包里。

“别气馁啊。”

钟不离开口。

“你要有什么题目不会,我都可以教你。”

“那行。”

华寻盯着钟不离。

免费的辅导老师不要白不要。

“今天晚上你来我家吃饭,顺道给我讲讲卷子。”

“好。”

钟不离说完后,突然笑起来,露出他不怀好意的虎牙。

“记得让你妈妈千万不要做红烧狮子头啊,我怕你跟我打架。”

“你他妈!”

要不是看在钟不离即将要成为自己免费辅导老师的份上,华寻这拳头早就给他的白脸蛋儿染上七八种颜色了。

回到家后,华寻老老实实地把三张卷子摆在桌子上,供华冬梅女士鉴阅。

“70分,70分,还是70分,三张70分!”

华东梅拿手慈祥地抚摸华寻的后脖子,华寻缩起脖子感觉后脊椎骨发凉。

“华寻啊,考得不错呀,比上次有进步,但是咱们什么时候也争取奔个小康往80分上走啊?”

华寻眼看着华东梅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走了。

“妈妈妈!”

华寻机灵地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晚上钟不离要来吃晚饭,记得多做点好吃的啊,他还说了要帮我补习!”

“是吗?”

果不其然,一提到钟不离,华冬梅的脸上就扬起笑容。

“这孩子真好,还主动提出来给你补习,瞧瞧人家!”

钟不离绝对是华东梅亲儿子这个想法,第二百六十次出现在华寻的心头。

离吃晚饭还早,华寻也没有什么心情写作业,干脆放下书包先洗澡。

“华寻,家里没肉了,我先出去超市买菜,等会儿钟不离来了,你要记得给人家切水果呀啊!”

“哦哦哦!”

华寻拿着盆儿走进浴室,心不在焉地应声。

热水冲刷到皮肤表面的时候,整个人都舒坦起来,水雾飘摇,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热水和身体内血液奔腾的声音。

华寻眯起眼睛。

这小日子。

上辈子,华寻是一个没落的民间老大,一辈子蹉跎而又没有目标,就像浮萍一样飘在世道上。

虽然总有人老大老大得喊华寻,但其实华寻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再活一次,华寻不祈求什么大富大贵,现在这样就非常好,有个家,有个妈,还能洗上热水澡。

上辈子的那种日子华寻不想再过一次——那种闭上眼睛只剩下大海和死亡的日子。

洗完澡,华寻在镜子前臭屁地观摩自己隐隐在生长的肌肉。

没穿衣服先吹头发,吹到一半门铃响了。

来人了?

应该是钟不离。

华寻急急忙忙地开始穿衣服,随手在衣架上摸了件T恤往身上套。

打开浴室门往外跑。

“来了来了!”

“别摁门铃了,我又不是聋了!”

华寻一边说一边拿起钥匙开门锁。

他们家这个防盗门内外开门都要用钥匙,华寻打开门,一阵凉风吹进来,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热气儿。

这股凉风和华寻身上的热气儿形成截然的对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不是换季了?

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华寻把手撑在门框上,看向钟不离。

“愣着干什么呀,进来啊!”

“你...”

钟不离直溜溜地盯着华寻,眼神从上往下。

“你是不是刚洗完澡?”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洗...”

后面的话华寻没有说完,顺着钟不离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

“靠!”

刚刚急急忙忙赶出来,穿了上衣没穿下衣!

光溜溜得溜着鸟就出来了,怪不得这么冷呢!

靠靠靠!

“真别说。”

钟不离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华寻身上。

“你屁股还挺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