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明澈换衣服的时候,阿胭给白舒晏打了一个电话。
“胭胭,你放心,我没事,我现在在晔都。”电话那端白舒晏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还隐含着几分笑意。
“晔都?你怎么去晔都啦?”阿胭有点惊讶。
“我查到她在晔都,就决定过来求证。”白舒晏简短地说。
此刻的他刚刚从晔都机场里走出来,坐上了之前让晔都分公司的人准备好来接他的车。
几乎是在直播界面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确定了七分。
而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他就可以验证她是不是曾经的妙青了。
一夜的奔波并没有让他显露疲惫,看起来似乎比往常还要容光焕发。
“你找得到她吗?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妙妙呀?”阿胭有点担心。
白舒晏直接回答:“不用了胭胭,我有办法的。”
“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末了,白舒晏又对她说了一句。
挂了电话之后,阿胭一直为白舒晏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阿胭一转头就看见谢明澈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整理袖扣。
阿胭一下子站起来,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过去,“阿澈你等我一下哦!”
说完她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阿澈给我开门呀!”过了一会儿,谢明澈就听见她在房间里喊。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地上已经站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姑娘了。
她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穿着浅粉色的短袖衫,搭着牛仔背带裤,穿着洋娃娃套装里的小鞋子,站在那儿,宛如一尊瓷娃娃。
她捏了捏小拳头,那双圆圆的眼睛神采奕奕,看起来十分有干劲。
“阿澈我们走!我去帮你收拾那个捣蛋鬼!”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谢明澈哑然失笑,低眼看向她的目光更显柔和了一些,然后他俯下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阿胭果然乖乖地爬到他的手掌里。
谢明澈小心地把她放进自己的外套衣袋里,然后就出了门。
在附近他日常会去的茶餐厅,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留在餐厅里,只买了点便于携带的早餐,就回到了车上。
带着阿胭到了禁宫,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打开工作室里的灯,一室昏暗顿时被光明驱散。
谢明澈把阿胭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在店里打包好的早餐。
三明治对现在的阿胭来说有点太多了,于是谢明澈就跟她分吃一个。
他把吸管往下弯了弯,阿胭仰头就可以喝到牛奶。
谢明澈一向吃的不多,所以他的早餐时间结束得很快,但阿胭却还在埋头吃。
这会儿她吃得脸颊鼓鼓的,看起来可爱得不像话。
手指微动,谢明澈没有忍住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戳了戳。
阿胭抬头看他,嘴里明明还吃着东西,说话的时候有点含混不清,“等我吃饱了我就去帮你揍他……”
谢明澈闻言,唇角微弯,眼底压着浅淡的笑意。
等阿胭吃完,玉器组的院子里也已经渐渐热闹起来。
因为还没有新的修复那尊玉观音的具体方案,所以这件玉器暂时搁置了两天。
谢明澈把阿胭重新放回他挂在架子上的外套,然后就打开工作室的门走出去,找童家林。
“啊勤劳的谢哥!你总是这么早!”谢明澈一踏进他们的工作室,童家林抬眼看见他,又发现他早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就感叹了一声。
那边的林窈在听见童家林的一声“谢哥”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刚好撞见那双冷淡的凤眼。
“谢老师。”林窈扯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也不再有过往看见他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期盼。
她得体,也从容。
谢明澈对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就看向童家林,“叫上几个工作人员,帮我把那尊玉观音抬到我的工作室。”
“咦?谢哥你找到解决办法啦?你这么厉害的吗!”
童家林简直要星星眼了。
“只是有一点头绪。”谢明澈简单地解释。
头绪?头绪也成?啊!
这都多少天了!整个玉器组为了这尊修不好的玉观音都一起掉头发了,再这样下去,玉器组就要成?秃头组了……可是他们憋了两天了,头绪没有,头皮屑倒是有了不少。
谢哥这点头绪可就是全组的希望了啊!!
童家林顿时二话不说,直接招呼人去帮着谢明澈把玉观音从库里抬出来,放到他的工作室里去。
帮忙的工作人员走了之后,童家林脱了手套,还打算继续就在这儿看看他谢哥的“头绪”。
结果谢明澈抬眼看他,“还不走?”
童家林懵逼,“谢哥你还保密啊?”
“不是保密,是我还在思考一些方法的可行性,需要安静。”
“……那好吧。”童家林只好拍拍屁股离开了。
工作室的门关上之后,阿胭在外套口袋里探出了头。
她一眼就看见了摆在铺了特殊材料的地上的那尊半人高的玉观音。
观音眉眼仍在,轮廓线条也很清晰,但身体却受损较为严重。
而阿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观音肩上的那只阴灵身上。
他看起来像是一团灰暗的雾气,但混沌不清的身形上却又显露出一张孩童稚嫩的面庞。
但他的眼睛没有瞳孔,脸色也是青灰的,看起来有点扭曲。
“……好丑。”阿胭有点嫌弃。
那只阴灵也早就发现了她,听见她说他丑,他就张大嘴巴,露出一口獠牙,眼白浸血,发出奇怪诡异的声音。
这应该是他最凶恶的样子,阿胭一开始没有防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好像他只会这一个咧嘴的表情?
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那只阴灵,由着它继续表演“我超凶”。
“怎么了?”
谢明澈是看不见那只所谓的阴灵的,但见阿胭的反应,他就把她放到了工作台上。
“他就坐在那儿。”阿胭指了指玉观音的肩头。
谢明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倒是阿胭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忽然开始闪着幽冷的光。
阿胭掐了诀,手指间流光乍现,犹如丝线一般,缠向那只龇牙咧嘴的丑阴灵。
当他被裹成?了粽子,才终于开始说人话,“诶诶诶!别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他不故意装凶的时候,竟然变成了白白软软的一团,好像云朵的颜色一样,那张脸也不那么吓人了,眼睛里的瞳仁显现,是湛蓝莹润的颜色。
阿胭手上一用力,直接把他拉了过来,她的手刚好捏着他头顶的小揪揪。
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他刚刚那一嘴的獠牙也都不见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呜……”他竟然开始装哭卖惨,“我很可怜的,一个灵在地下待得好好的,他们非要把我的朋友挖出来,还要在它身上动刀子,你说我能让他们得逞?那必须是不能啊。”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阴灵哭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或者?你要什么金银财宝吗?我知道好多个地方有,我都告诉你,你放了我吧……可怜可怜我这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灵吧!”
“不要。”
阿胭果断拒绝。
“那你要什么?”阴灵愣住。
“要打你。”
“……不,不了吧?”
“你刚刚还吓我。”
“……对,对不起?”
“你还丑到我了。”
“……那,还真是抱歉啊?”
阴灵觉得自己的自尊被阿胭“pia”一下踩到了地上,最后他咬咬牙,“老?子不求你了,不就是一死吗?!”
他这话说的豪情万丈,但在阿胭用力捏了捏他的小揪揪的时候,他就怂了,“哎哟哎哟我错了!”
“大王!我认你当大王还不行嘛……”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旁边的谢明澈原本在看着阿胭抓着虚无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说话,但她手上的戒指闪光的时候,他又仿佛看见小小的她正捏着一只白白软软的不明物体。
他微愕,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痕迹涌动一瞬,又片刻消失。
阴灵说他之前一直是住在一座古墓里的,前段时间考古队发现了那个大型墓葬之后就进行了大规模的发掘,那尊玉观音没有化灵,或许是因为是佛家塑像的缘故吧,但他在墓底下能活动的范围也很少,就只有和那尊玉观音待在一起。
玉观音一被人带走,阴灵也就跟来了。
他盯着这些人在他的朋友身上用各种器具来回比划,以为他们是在伤害它,所以这几天他才偷偷捣乱的。
哪知道,今天的他遇上了阿胭这样的灵,他是打不过她的。
下午到了谢明澈的下班时间,阿胭先在车上变回正常身形,换好了衣服,然后才把刚刚被她随手仍在后备箱的铁盒子里的阴灵抓了出来。
“……大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阴灵缩成?一团,有点瑟瑟发抖。
“你不是说你没有地方去吗?我给你找个地方。”阿胭捏着他的小揪揪,晃了晃他。
阴灵被晃得头晕眼花。
胡骁和丛泽早就已经等在禁宫附近了,接到阿胭的电话的时候,他们俩还在动物园儿里晒太阳呢,接电话都是趴到草丛里悄悄接的。
电话里阿胭也没有说有什么事情,只是让他们两个过来一趟。
他们俩正站在路边当木桩儿呢,忽然面前就停了一辆车。
车窗降下来,胡骁看见阿胭笑盈盈的脸时,他顿时露出讨好地笑,“胭胭大王!”
“大王。”旁边的丛泽仍然是那一双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瞌睡眼。
他们不经意地看向驾驶位上的谢明澈,只是被他那双冷淡的凤眼一瞥,他们俩就莫名脊背一僵,莫名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这个。”阿胭提起手上抓着的那一团白白的不明物体扔到胡骁手里。
胡骁下意识地低头,正好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一时间气氛莫名有点尴尬,一只虎一只灵大眼瞪小眼。
“大王这是……”胡骁有点懵了。
“你的新小弟啊。”阿胭喝了一口谢明澈买给她的奶茶,一本正经地说。
“啥?”胡骁持续懵逼。
阿胭看得出来这只阴灵并不坏,他最先肯定也并不是阴气所化的灵,只是被掩埋在地下那么多年,沾染了太多的阴气,才变成?了一只阴灵。
胡骁和丛泽都是妖修,有自己洗炼灵气的办法,那只阴灵跟着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谢明澈带着阿胭在外面的餐厅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到公寓。
但刚刚出了电梯,阿胭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浅色系休闲装,头上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正靠着墙壁,等在门口。
阿胭一见他的模样,就鼓起脸颊,拉住了谢明澈的手腕。
谢明澈本来在整理臂弯上搭着的外套,见阿胭忽然拉住他,他先是一愣,然后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靠着墙站立的青年也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哥。”青年一见他,就勾起唇角,假意温和。
谢明澈那张冷白的面庞看起来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唯有眼眉之间的薄雪笼罩更甚。
“下周一那么大的日子,哥你都忘了?”青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或是见谢明澈不说话,他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阿胭。
她五官生得精致灵秀,只是这会儿看向他的目光多有不善,似乎很不喜欢他……
“这个女孩儿看起来最多十七?还没成年吧?”他摸着下巴,又啧啧两声,看向谢明澈,“哥,你原来喜欢这样的。”
阿胭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
她都好几百岁了呢。
“滚远点。”谢明澈把阿胭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神情冷漠。
“哥,是父亲让我来请你回去的,你这三番四次不愿意回家还忤逆父亲,传出去可就是不孝了?”谢明远压低帽檐,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是我哥的小女朋友吗?你好,我是谢明远。”
谢明远的脸或许是遗传了他那位母亲的原因,颜色也还算不错,至少他在外边儿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这也是他一向比较自信的一点。
“你敢不敢把帽子摘了?”谁料阿胭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谢明远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阿胭放在背后的手在虚空中点了点,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窜出去,把谢明远的帽子掀翻了。
“……”谢明远后知后觉,好,好像有点头冷?
他下意识地一摸,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之前的假面具,反而有点惊惧。
他又想起了上次的无名鬼火。
好,好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谢明远:……我的地中海还能不能治了?
(今天竟然停电……等我的第二更鸭小可爱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