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狐狸:下一章重大变化!率先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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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仙盟抠,那是相当的抠,当着上千人的面,陆前辈是怎么拿得出一盒子中品灵石当作奖品。

不过秦慕生也不是很在意,他不缺灵石珍品。

在修士大比结束的第翌日,太虚门的众人已经收拾行李回去了。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悠悠哉哉的多待几天。因着陆前辈在此,秦慕生不想多留,在魏逸平依依不舍的眼神留了个小纸鹤给他,解了他随时要找救命恩人而联系不上人的恐惧。

“要找我便用这纸鹤罢。”秦慕生有些无奈,“也能到太虚山找我,只是我未必会待在山上,用这纸鹤是最方便的了。”

魏逸平憨厚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表情,自己身上的情况有多麻烦他一清二楚,秦慕生能解了这麻烦,在他眼中秦慕生就是个无人能及的大能。更何况,秦慕生还在千来个修士中取得头名,那绝对是有实力的。不说是要报恩,单单结识了个强者也让他高兴的。

再寒暄两句,两人便正式拜别了。

秦慕生本打算是御剑而回,省时省力。但始终抗不住师侄们恳求的眼神,最后还是选择坐马车,这几天路程便算作难得的休息,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一共两辆马车,秦慕生与严潇共乘一辆,小师侄们就坐另一辆。小师侄没什么怨言,订的马车本来就大,不说塞下他们几个身体都没长成的孩子,就是再塞五﹑六个彪形大汉也绝对绰绰有余,而且秦师叔和严潇是俩师徒,也不好打扰他们。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师叔和严潇这个小老头在,他们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欢,可没人管呢!

他们的心思秦慕生也经历过,谁没有贪玩的时期呢。在山上待太久,下山的机会不多,秦慕生也就不管了,反正修仙人士不会出多大的事。

准备出发,秦慕生上了马车,却不见本该等在马车里的人。

“小潇?”

严潇是一刻后回来的,他拉开马车的门帘,看到坐在软垫上的师尊,马上乖巧的道歉:“徒儿来迟了。”

在吃糕点的秦慕生向他招了招手,招来的徒弟坐在对面,他把盛了糕点的盘子往徒弟方向推,让徒弟吃了糕点才缓缓的道:“怎么迟了?”

“徒儿去与一名刚认识不久的友人拜别。”

友人?秦慕生疑惑,严潇这几天不是在院子里修炼,就是在观众席上观赛,哪来的“刚认识不久的友人”?

转念一想,先不管是哪里来的友人,这可是小潇第一次结交朋友啊!

交!朋!友!

秦慕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严潇是怎样交朋友的,平常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说对着同辈师兄弟们没有表现得和譪可亲,连丁点的亲和力也没有,也就感兴趣的时候会去聊一聊。

然而,他感兴趣的事大概只有修炼一项。因此,和他聊得来﹑勉强能称得上好友的,大概只有岑宁一个。

再别的孩子眼中,严潇当真是无趣得很。

所以,到底谁会跟这样无聊的人交朋友呢?同样无聊的孩子吗?

秦慕生嚼咀着糕点,眼神示意严潇继续说。岂料严潇权当没看见,又拈起一件糕点细嚼慢咽,身体力行实行食不言。

满脑袋被好奇占据住,秦慕生不自觉地吃下一盘又一盘的糕点。许是心神不宁,自然没注意到严潇腰间别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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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吵杂嚣喧的人声,宿晓当即揭开马车的门帘探头向马伕打探:“怎么这般吵闹,是发生什么了吗?”

马伕笑呵呵回道:“小姑娘不知道么?那里有集市哩,半个月才一回,自然热闹了。”

宿晓眼睛一亮:“集市!”

“对哩,集市可好玩了,人多,四处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平常吃不到的好吃。”马伕慢悠悠的驾着马,“我记得今个儿有杂技看哩,听说是大戏班出来的,可精彩了。要不是有活儿有干,老头儿我也想去看看哩。”

说着,前面的马车渐行渐慢,最后停在树荫下。马伕见状,亦跟随着停下。

宿晓的大嗓门压根不可能听不到,见师叔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又看严潇从马车走出来,稍稍细想大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师尊准许你们游览市集,子时前就得回来,且不能惹事与使用法术,不然回到宗门自有处罚。”

严萧平淡传达秦慕生的话后也不多理会他们,扭头回到马车上。

听得能去玩,宿晓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扯着慎罕的袖子兴奋地嚷嚷:“师兄,走走走,去玩啦!杂技啊去看杂技,大戏班出来的!”

“行行行别扯着我!”慎罕嫌弃地扯回袖子。

“大戏班啊……拜师后我就没看过戏了!”季阳亦兴奋着,双眸期待的发亮。

他们叽叽喳喳说着,就连入定的岑宁也被他们扰得心烦意乱,反正这样的状态修炼也炼不出个结果来,干脆跟着他们去。

小鸭子般的师侄们去玩,同样年纪的小徒弟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就没有表现出类似于“想玩”的情绪。

尽管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早熟,秦慕生不可避免地感到郁闷,不爱玩又不爱说话,到底是怎么交的朋友?

“小潇,怎么不和他们一道去玩?”

严潇放下手上的书,“徒儿想待在这里。”

“为何?”秦慕生一顿,“你与他们年纪相当,却甚是不爱玩。你瞧他们听到那集市﹑戏班,疯了似的,你倒特别,就愿意伴在为师身边看书修炼,一点也不爱玩。勤奋虽好,只是这世间也不只剩修炼,得当的休息也未尝不是修炼的一部分,你且与他们走一趟,好好放松,绷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唠唠叨叨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严潇低头瞧了瞧桌上几个洁白干净的大盘子,恍然大悟,“徒儿明白了。”

秦慕生可没有看到严潇了然的眼神,听得严潇答应了自己,从储物袋中摸出好几锭元宝状的金子交给严潇,“下山的机会难得,好好的玩,山上多的是修炼的时间。还有你好好看顾季阳宿晓他们,他们虽有能力但小孩心性,岑宁恐怕看顾不来,莫叫他们惹了是非。”

几锭金灿灿的金子,严潇无奈,这得买多少的糕点零嘴?

严潇离开了,马伕也到集市看热闹,这一片地儿只剩秦慕生一人。人都不在,四处忽然安静得过分。

秦慕生为自己倒了杯热烫的茶,人都打发离开了,他能够静下心思考了。

按照剧情,魔族在七年后才会正式出现。横空降世一般,魔族残杀平民﹑戕害正道,致使天下大聊﹑民不聊生。

本还有七年能让秦慕生准备,却不想魔族已然出世,混入各名门正派探查底细。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计划,秦慕生要好好想一想。

他曾经考虑过将魔族一事透露与容谆,再由容谆传达给别峰峰主以及其他门派,联手合力,好在魔族为祸人间前一举歼灭。

只不过这想法很快被否决。严潇也是魔族,以书中描述所知,容谆以及别峰峰主对魔族痛恨至极,就算他们再怎么关心“他”,也不可能为了“他”放过严潇。

这条路走不通,小潇很重要,他不能让小潇犯险。

再者,大规模的搜捕魔族,难免惹得魔族发难,群起反抗,只怕正道无力对抗魔族,反让魔族恶行提早七年。

七年,七年足够小潇成长了。

何况他隐约觉得此事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这魔族……混入得太过顺利了。虽说正道衰落,可终究强手不少,怎么可能揪不出哪怕一只魔族小卒?

除非……除非这当中有人帮助魔族。

可这个人又是谁呢?

秦慕生呷了一口热茶,茶香甘洌﹑味浓香醇,任谁都要道一声好茶。只是他心不在此,哪能尝出茶的好与坏?

他想得入神,不知时间流逝,听不到严潇马车外的轻唤,就连宿晓那大嗓门也听不见。

严潇在外头唤了两声,等了片刻得不到秦慕生应答,又再唤了声“师尊。”

还是没有声音,严潇撩开布帘,便看到师尊若有所思的表情。

直到严潇落坐他面前,秦慕生才如梦初醒,他给早已凉透的茶添上热水,开口问道:“如何?好玩么?”

“好玩。”严潇掏出储物袋,交还师尊先前予他的几锭金子以及一些小碎银,秦慕生刚想出声拒绝,却见严潇不停手继续往外掏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数之不尽,严潇掏出来的东西都用丝绸手帕包得整整齐齐,秦慕生心下奇怪,拿了一个打开手帕,竟是数块精致的点心。

点心?

秦慕生又打开一个,又是点心。再开一个,软榻榻的点心。一桌子的丝绸手帕,里面包裹的竟全是点心。

“这……”

“师尊交予徒儿的银钱太多,就算将大街上所有摊子和酒楼的糕点都买下,亦万万达不到数目。”掏啊掏的,桌子实在是放不下了,严潇便将手上的储物袋递给秦慕生,“请师尊放心,糕点定然足够师尊在回程路途上享用。”

严潇说得诚恳极了。

“……”

小子,现在是嫌弃为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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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严潇所言,花大价买的糕点确实足够秦慕生在回程中享用,秦慕生也因为这句话面上不显的生了好一阵闷气,最后在各款糕点香气的引诱下,决定原谅了这个以下犯上的严潇。

一路上他们都像在旅游般悠闲,虽然没有多作休息,基乎由始至终都坐在马车上赶路,可马车终究比不得御剑,这一路竟也费去近半个月。

太虚门告捷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不过惯常都是太虚门获胜,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压根没有多大惊喜。

“你先行回去罢,为师上一趟主峰。”

看到太虚山上景色,秦慕生顿时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尽管挂念净思峰与狐狸,但到主峰拜见掌门是规矩,他也不好坏了规矩。

严潇正将东西收进储物袋,闻言抬头,却不料被按住揉了揉脑袋。

“狐狸想必也很想念你,来,为师给它带了份礼物,你替为师交予它。”

自从确定为木灵根,狐狸天天催生植物陪自己玩,把净思峰弄得跟植物园一般。秦慕生给它带了几颗这里没有的种子,让狐狸不至于整天对着那几棵一模一样的植物,也当作没把它带去修士大比的赔礼。

出发那天狐狸见没有人带它,叫的那一个凄厉,秦慕生都不忍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物似主人形,严潇天赋不错,狐狸作为他的灵兽,资质也不差,灵力掌控得不错,只要不是死种,它都能催生。因此,秦慕生也没有给他多带,只带了五﹑六颗各不相同的种子。

严潇接过种子,一并放进储物袋里。

“还请师尊放心,徒儿会安排好一切的。”

秦慕生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从怀里掏出一袋子,没让严潇收进储物袋,就这般让他抱在怀里,“既然狐狸有礼物,为师的徒弟自然不可缺。”

袋子不大,就一个成人手掌大小。严潇稍稍抬头,就见秦慕生嘴角上勾,露出个好看又温柔的笑容。

这一笑,竟让严潇呆愣住,抓住袋子的手瞬间抓紧,内里细碎坚硬的东西顶在掌心,磕得生疼。

“回去后再打开罢,里面的东西正适合现在的你使用,莫要害怕损毁而将就,法器珍宝为师能供你随心的用。”秦慕生一顿,“好了,你回去吧,为师随后就回去了。”

严潇乖巧地点头,抱着东西,揣着储物袋,踏上唤来的飞剑,御剑而去。

直到严潇落在净思峰上,秦慕生才收回目光,然后叫住旁边的马伕想要付钱。

秦慕生身上有银钱,但不常出山,因此手上金额属最小的是一颗颗金颗子,都够他们搭上百回的马车了。

两个马伕看到金颗子眼都直了,只是两个马伕人实诚,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刚才的小兄弟付了车资。再说,这也太多了,我们不能收。”

“?”秦慕生手顿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

“你们且收下罢。我曾听闻没人走这长途,唯独你们愿意捎我们一程,这就当作谢礼罢。”

两个马伕面面相觑,最后算是同意了,“谢谢公子。”

慎罕﹑岑宁早就回到所属山峰,马伕也走了,就只剩秦慕生一人。

“……”

秦慕生在反省,十四岁的小孩都比他靠谱,作为成年人兼十四岁小孩的师尊,他要反省。

当秦慕生御剑到主峰时,他已经深刻反省了三遍。

“阿生。”

才踏入主峰的大殿,就听得有人喊自己。秦慕生收回飞剑,抬头便见两三人影站在殿前,一个站在左侧,负手而立。中间以及右侧的人则在侃侃而谈,聊得正欢。

“师兄师姐。”

三人正是容谆﹑关容月以及穆齐。

看到穆齐,秦慕生不由得一愣,先前听说穆齐外出参与正道任务,得去个三五年,没想到这才大半年,人就回来了。

“阿齐是你离开两天后回来的。”

似是看出了秦慕生的疑惑,容谆抢先回答,一旁的穆齐“嗯嗯”地算是应和容谆。

“本来说是要去个数年,结果查到了少许线索,青岚派那个老家伙莫名其妙的就让人都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借正道之名让我们做白工。我怀疑啊,是青岚派和谁谁谁结怨了,就想借人找仇家。”穆齐双指捏着下巴,一边说一边摇头,“我就知道青岚派不是什么好人,看看那个掌门,獐头鼠目的,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穆齐飞快的说,容谆一边听得青筋暴现,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在他额上敲了一记,“别乱说。”

穆齐委屈地闭嘴。

“阿生也出息了,修士大比夺冠,不错不错。”关容月一手勾在秦慕生脖子上,稍一使力逼迫他低下头,随后在他耳边悄声问:“说,你那药方哪来的?我查了丹方卷宗,可没找到这种丹药。说吧,是什么丹药,又是怎么拿到的?给我老实说,不然饶不了你。”

“师姐多想了,就是普通一种丹药,用来强身健体。我也是在千明宗听人说来,便想验证下真伪,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师姐大可放心。”见关容月仍是狐疑,秦慕生又道:“上回给师姐的丹方好用,我这里还有其他丹方,若是师姐不嫌弃,我待会就送到剑意峰去。”

上回的丹方当然好用,不用多少材料就炼出一锅丹药,弟子吃了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得不得了,炸炉也炸少了。关容月唯恐用多了对修炼不好,特地去翻卷宗,才顺手给找了秦慕生的丹方。

“行,那我就信你了,回去记得给我送啊!”

关容月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转为用力地在秦慕生背上拍了两下。

修真界可别小看女性,关容月的手劲是真的大,拍那两下震得秦慕生要吐血,这才想起关容月有过扛着丹炉跑的英勇事迹。

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背也不那么疼了,秦慕生转为问道:“对了,掌门师兄呢?”

“师兄他闭关了,最近无事,阿齐也回来了,师兄放心就去闭关了,估计要闭关好几年。”

闭关?

秦慕生总觉得曹昌这时候闭关,肯定事有蹊跷,不过他还是颌首以对,没多作回应。

“既然看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容谆拍拍他的肩膀,象是鼓励又似是寛慰,秦慕生能从他眼神中察出欣慰,心中一震,便回以一个坚决的点头。

“那我也先回去了,丹方,记住了啊!”

不止是容谆忙,关容月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不就要回去看看她的徒弟。

“师姐需要,慕生不敢忘。”

“那行,走了啊。”

话未落,关容月已经御剑而去。

“掌门师兄真是的,也不多等个几天,看看他的小师弟出息夺冠。”穆齐小声嘀咕,忽地想起什么,又换上大大咧咧的笑脸,“对啦,掌门不在,师兄师姐也去忙,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庆祝?”

“对!你赢了嘛!我们下山庆祝。”穆齐搭上他的肩,一脸坏笑,“听我说啊,我去那劳什子任务是要下山的,那时候听说山下有那个什么……怡春院!对怡春院,那里呢有很多美女,看美女唱歌啊跳舞啊什么的,多精彩啊。看你整天呆山上的,想来是没去见识过的,来来来,师兄请你去玩啊!”

“……”秦慕生听得头大,“穆师兄,我就不必了,那种地方师兄少去为妙,毕竟童子身对修炼也是极为重要的。”

“你说什么童子不童子的,不就唱歌跳舞嘛,咋还扯上童子身?”穆齐“哈哈”两声,听起来就豪爽得很,“难不成阿生你……满脸子都是在想这种东西?那不成啊,阿生你听师兄我劝一下,现在这事先不急,当前就该先修炼,等你结婴了,师兄给你找道侣啊!诶,阿生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修士,温柔可人的,还是娴淑贤惠的。啊还是说阿生你喜欢男修士,男修士也没问题的……诶,阿生你别走,和师兄聊聊呗!”

秦慕生脸都黑了,虽说知道穆齐这个师兄不大靠谱,可谁想到他连怡春院是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一心以为是听歌看舞的地方!

秦慕生气结,还是去找小徒弟好了!

与此同时,严潇一回到净思峰便得到了来自狐狸的热情欢迎,许是未曾分离过如此之久,狐狸对他们实在是思念至极,一看到人,就扑到严潇怀里,嘴里“呜呜”的叫,不断用头去蹭严潇,看起来实在可怜。

严潇也没有扔下狐狸,就让它如此依偎在自己怀里,不时用手去顺它淡绿色的毛,狐狸很快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的让他顺毛。

当严潇远远看到屋子时,差点认不出那时自己住了大半年的屋子,他屈手弹了弹狐狸的额头,无奈道:“坏狐狸。”

狐狸委屈的叫,将额头顶在严潇胸膛,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也不能弹它额头了。

那被重建得舒适又宽敞的屋子,现在正被一根根粗壮的蔓藤攀住,密密麻麻的,绿压压的一片,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不用想,肯定是狐狸的杰作。

严潇环着那不成样的屋子走了一圈,幸好屋子没有被蔓藤压塌,毕竟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门板被蔓藤挡住了,严潇皱了皱眉,又弹了狐狸一下,狐狸叫得更委屈了。

始终得进去的,因着蔓藤连着房子,严潇不能拿火烧,索性唤来了飞剑,“嚓嚓”两下,就把攀在门前的蔓藤斩断。

所幸屋子里没被蔓藤入侵,一切都还干干净净的。严潇将狐狸放在床榻上,绕圈转了两下,乖乖地躺下看严潇收拾。

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没两下就弄好了,等严潇坐到床榻上,狐狸就小碎步过去趴在他腿上。

狐狸的毛柔软舒服,抚在上头,就似陷在松软的空间中。严潇以往专注修炼而不怎么理会狐狸,这会儿抚在它身上,柔软得可怕,令严潇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师尊救了自己,收他为徒,给他吃住,教他修炼,一切看似与前世无异。可是,上辈子没有长命锁,没有狐狸,师尊也不爱笑,冷冷冰冰的,叫人难以接近。

总归是不一样的。

是了,这个不爱笑的人,变作自己了。

不真实,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严潇有些遗憾,倘若是自己没有重生,那会不会更轻松一些?

许是感受到严潇的心情,狐狸回头小小地舔了舔他的手以作安慰。

严潇回神,见狐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终于是露出微笑,从储物袋掏出种子递到它面前,“来,师尊给你带了礼物。”

狐狸好奇地嗅嗅种子,“汪”了一声,严潇手上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

严潇赶紧制止它,“放在外面种,离屋子远点,不能种到屋子上。”

狐狸又委屈上了,又是蹭脸又是扭身体的撒娇,可外面还有还有一根根藤蔓缠在屋子上,严潇没有答应,狐狸终究是放弃了。

那些发了芽的种子被放在桌上,狐狸安安静静地趴在腿上假寐,而严潇就扯下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这是师尊给他的储物袋,是个上品法器,认主后注入灵力就能打开,并不如普通的储物袋,随便一个修士都能往外掏东西,是独属于严潇的东西,他自是异常珍惜。

严潇平常不会将这弥足珍贵的储物袋拿出来,生怕发生什么变故,如今就恰恰挂在腰间,显然是装载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物什。

马车上他对师尊说是拜会友人,事实上翟承颜称不上是友人,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且有同一目标的“队友”而已。

翟承颜活得比他长,知道得比他多,而严潇比他强大,有对抗的能力,他们仅仅是互取所需而已。

而那天翟承颜就将写有前世的所有事的信交给自己,信很长,将信封塞得鼓起来,翟承颜写了很久,才会拖到最后一刻给自己。

严潇捏着信,竟是没有勇气去看,深呼吸两下,还是打开了。

时间从数百年前开始,魔族并非是不出世,他们隐藏在市井深山之中,渗透在每一处。魔族伪装成普通人类,正常的生活繁衍。他们伪装的实在太好,生活在闹市中的魔族,会想办法将自己的孩子送上道门。而每次道门的修士下山收徒,活在村庄深山的魔族则会伪装孩子,将他们伪装成修炼奇材,好让修士将魔族孩子带回去。

魔族天生便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与正道乃是天敌,世代仇人,不死不休。因此,这就是魔族为何能够如此安心的将孩子送上道门。

如此一步步的渗入,魔族逐渐在正道扎稳根基,将仙道资源纳为魔族所用,为魔族正式出世做准备。

翟承颜列出了数个赫赫有名的道门,都是被魔族渗透得严重的几个,太虚门榜上有名,并且位列头名。

看到这里,严潇的手抖了一下,又继续看下去。

其实后面就如他所想,魔族出世,为祸人间,屠戮天下。

翟承颜洋洋洒洒的列出魔族所作的恶事,严潇并不太关心,谁都知道,魔族本性狠毒,既然不是同族人,那必定是屠之以绝后患。

只不过,魔族为何也会对同族赶尽杀绝?

魔族不止以暴虐闻名,其团结之名亦广为人知,修道尚且分宗分派,之间挣抢资源﹑挣抢人材更不可不谓激烈,魔族则只要是同族,就会愿意接纳﹑教导。

所以,仙魔之战,魔族几乎是要胜利,只是后来出了变故,才堪堪落败。

由于后面的严潇都不感兴趣,他就快速略读了一遍,而魔族如何杀戮人间就中止在翟承颜死亡。

此时,手上的纸还剩将近一半。

严潇疑惑,看到“秦慕生”三个字,当即心头一震。

信里翟承颜再三表明自己也是道听途说,信否由他。

在严潇死后,秦慕生却是更加的孤僻,别说是出山,就是连净思峰也不愿意出了。

就算与他相交甚好的师兄师姐去找他,秦慕生全都拒而不见,因为他的师兄姐有份陷害于他,陷害他的徒弟。

秦慕生实在是思念徒弟,哀思过度,最后竟是陷入了癫狂,灵力失控,毁了他一手栽下的树林,冰封了整座山峰。

后来不知怎的,净思峰的冰逐渐融化,又有人看到一车又一车的灵树苗运进了山,整座山峰又重新绿意盎然。

隔了一段时间,他的师兄师姐又去看他,却找遍净座山峰都找不到人,再一看他起居的屋子,本来留给徒弟的剑被拿走了,桌上留下了一封信,不知不觉中,秦慕生离开了太虚门。

秦慕生最后出现于人前是在魔族肆虐时,独自闯过愈千魔族中,将魔族斩杀殆尽,又不顾同门师兄姐的阻挠,道出一句“还我徒儿命来”,砍下太虚门掌门曹昌的头颅,最后因体内金丹碎裂,殒落了。

看到此,严潇双目赤红一片,红的几乎要滴出血。他死死的盯着“殒落”二字,最后竟是落出泪来。

严潇死死捏着信纸,指甲将那薄薄的纸捏破,心中激动无比,悲喜交加。

喜的是师尊心中确实有他,并没有因他魔族的身份而改变,单单如此,严潇便满足无比。悲的是师尊因他癫狂,又因他殒落,想到此,严潇心中难受得几乎停顿。

严潇掏出石头与师尊予他的袋子紧紧握住,清泪不止,落在衣服上,落在狐狸的皮毛上。许是契约的原因,狐狸懂得严潇是在伤心,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搁,脑袋蹭蹭,“呜呜”的鸣叫,就似是在安慰他。

直到石头被握得温热,严潇才堪堪冷静些许,草草的用袖子拭过泪,严潇便打开那袋子。

那时摸到的,有如碎石粒般散碎坚硬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当严潇看到那琥珀色的圆粒子,便知道那是师尊为他亲手造的苹果糖儿,满满一袋子的,几乎都是苹果糖。

狐狸嗅到糖果的甜香,抬起头渴求地看着严潇手上的袋子,严潇察觉他的眼神,非但没有给它,反而是收起来,小气得不行,“这是师尊给我的。”

狐狸“汪”的一下,气冲冲的趴下,把脸歪到一边,不理他了。

严潇拈起一颗放到嘴里,感受着嘴里散开的苹果清香,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

既然他已经重生回来了,那就不要多想,做他该做的,复仇以后就伴着师尊,离开做个散修也好,留在这里重整太虚门也好,他都会伴着师尊的。

也不会再要师尊伤心的。

苹果糖儿之外还有个储物袋,被糖儿压得严实,正好被严潇颠了一下,露出个角来。

储物袋不大,却塞满了法器。法器多,种类也全,攻击法器﹑防御法器也就罢了,就连鬼修所使的招魂幡也有。

师尊给他的法器大多普通,看起来与一炉十个﹑太虚门弟子人手一个的法器没两样似的,可只要握上手,就能清楚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分别。

明显的,他手上的更好。

严潇进步得快,比其他人快的不是一星半点,也不知怎的,才半年,已经是隐约摸到了金丹的边。

秦慕生也知道这速度不寻常,给他下了咒法,令严潇看起来也就筑基初期,这速度也比正常人要快得多。

同时,要为严潇寻法器也比平常困难,他隐藏了实力,自然不能让人从法器上看出伪端,于是秦慕生挑挑拣拣,才从那垃圾堆一般的法器山挑出几个其貌不扬,却相当适合严潇的法器。

严潇对法器没有多大的兴趣,看了一会儿就将法器连同储物袋放到自己专用的储物袋里去。

倒也不是严潇真的对法器不感冒,只是这些法器……已经不适合他了。或者说,只适合仍在金丹期的他。

在普通修士的眼中,他不过是筑基初期的小修士,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碾死。

在师尊看来,他也不过是即将踏入金丹的徒弟,还需要他的照顾。

可是,严潇知道自己的实力,师尊替他骗过其他人,他也骗过了师尊。

这是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狐狸正在假寐,倏地感受到一阵心悸,睁开眼便见一条小青龙飘浮在半空中,把狐狸吓得青毛直竖,对着小青龙一阵吼。

“嘭”的一声,小青龙就在它面前烟消云散,狐狸以为自己吓退了敌人,沾沾自喜,尾巴直摇。

严潇将手搭在狐狸的背上,终有一天,他会将这个秘密告知师尊的。

当秦慕生终于摆脱了烦人的穆师兄回到净思峰,立刻就被满屋子的巨型藤蔓给震惊了,他不就出去了一下吗?怎么屋子就变植物园了?

秦慕生呆愣一下,回过神就往屋里走去。

既然小潇先一步回来,他这么妥当的一个人也没有先处理这堆东西,那想必是不重要的。秦慕生心安理得的想着。

秦慕生估摸着小潇拿到那堆法器会先去练习,毕竟他那般的热衷修炼,拿到一批适合他的法器,想必会很高兴。

秦慕生边猜想着严潇内敛的笑容,边朝房间内走去。

他猜想得很好,却没想到严潇是另一种反应。

严潇所在的房间门没关严,秦慕生听得房间内的声音,轻轻一推就把门推开,便见严潇坐在床上,双目发红,脸有泪痕,手里捏着自己给他的袋子。

再加之严潇袖子上那一块突兀的深色,想也知道是发生何事了。

秦慕生狠狠地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严潇也听得开门的声音,抬头就见师尊站在门前,眉头深皱,面色不虞。

“怎么哭了?”

严潇沉默以对。

“被狐狸弄出的那一堆东西气哭的?”秦慕生怎么也想不出原因,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

本来是随口一说,好活跃气氛,也让严潇心情好点。

没想到,严潇竟然点头了。

“师尊,抱歉,徒儿回来见屋子被弄得一塌糊涂,不知怎的气得眼泪。”

这谎话一听就很不靠谱。

秦慕生不信。

不过,不相信归不相信,面子还是要给的。

秦慕生很给面子的“唔”了一声,走过去给狐狸的额头来了一记,板着脸道:“以后不要再捣乱,不可以再气哭小潇了。小潇也是,这种小事为师就能弄好,何必哭鼻子?”

这话说的严肃又认真,严潇脸红了一下,低声道:“师尊,徒儿以后不会再哭的了。”

秦慕生见他这般模样,心情大好,心里“嘿”了一声,又认真道:“不是不许哭,伤心时要哭,高兴时也可以哭,只是这种时候,你能够依赖为师,自然是不用哭了。”

“徒儿明白了。”

秦慕生听得这回答,满意了。谁没点小秘密的,愿意告诉自己那就告诉自己,不愿意的自己也不会强迫他。

狐狸又委屈的将头埋在爪子间,它今天被弹了两记,两记!!

最后,屋子外头的藤蔓被秦慕生冰封住,再由严潇用剑柄敲碎,地上的藤蔓碎碎是由狐狸收拾好,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没人替它善后。

好在狐狸聪明,远处催生了根藤蔓,藤蔓一卷,大部分冰碎碎就被卷走了。

参加修士大比的人凯旋而归的事也就扰攘一会,很快又回复往常。

回到太虚门的当晚,秦慕生半夜起夜,对着头顶上的床顶发起了呆。

他在想以前的事,在想他的父母﹑姐姐姐夫还有小侄子。可不知为何,秦慕生竟然想不起他们的脸。

原本回忆中清晰的相貌就像被模糊了一般,任是秦慕生再努力的回想,他们的身影却愈是模糊,俨然是污浊的水上的倒影,随时都会消散。

秦慕生心感焦躁,起了床,打算出去吹吹风,好冷静冷静一下。

途经严潇的房间时,秦慕生往内瞧了瞧,没见严潇在床上,明白他大概是练习去了。

他本想是到院子外坐一坐,吹下冷风,可既然他的徒弟如此勤奋,他这个师尊自然是要好好指导一番。

此刻的严潇正在练剑,只见空中叶片散落,墨绿色的叶片彷彿融入黑夜中,肉眼难以辨别。严潇抽出剑来,半空中挽了个半圆,就直直地往空中的叶片刺去,但见他这行剑行云流水﹑利落而不带冗赘的动作,只一瞬间,叶片就被整齐地串在剑上。

严潇刚一收剑,就感觉到师尊寻来,他把那些被刺了个缝的树叶一把烧掉,又慢腾腾的出剑,动作比刚才明显要笨拙得多。

“手再抬高一点,剑尖向前,不然如此容易伤到自己。”

人未至,声先到,严潇闻言更正自己的姿势。

秦慕生坐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微笑着看严潇练剑,不时出声提点他,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许是凉风舒适,倒没了方才房间里所感受到的躁闷,秦慕生看着严潇的脸,一时间有些入神,甚至忘却了刚才的烦心事。

这样的小潇,与想象中的愈发接近了……

严潇刚好练完一套剑法,回头时师尊已经睡着了。

“……”

严潇放下了剑,挨着秦慕生席地而坐。

以往难得有饱粮的日子,老乞丐就不会再带小严潇上街乞讨,反而会带他到山上,给他做手编的草蟋蟀,一只只青绿色的草蟋蟀栩栩如生,往往都能让小严潇高兴上半天。

严潇拔起地上的草,凭着记忆编制出一只草蟋蜶。

不太像,印象中精致的草蟋蟀在他手上松垮垮的,就像只长出了手脚的毛虫。

严潇将那只丑丑的草蟋蟀放到自己与师尊的中间,又拔了一根草重新编。

严潇编得入迷,编出一只又一只四不像,忽然间,一只手就夺去他手上的青草。

“难得看你不是在练习,你在编什么?蟋蟀?”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严潇一怔,颌首当作回应。

原来是他编草蟋蟀太过入迷,动作把靠着他的秦慕生给晃醒了。秦慕生拿着他编到一半的草蟋蟀看了又看,动手就将草蟋蟀拆了,秦慕生不发一语,很快又将皱巴巴的草编成一只漂亮的蟋蟀。

严潇看着那只草蟋蟀,心脏莫名的一跳。

秦慕生将草蟋蟀放在他手心中,瞧他愣愣地看着草蟋蟀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终于有点小孩一样的表情,便道:“要学吗?有时候学些无关要紧的事倒也有趣。”

“学,师尊我想学。”

他的眼神期待又认真,秦慕生失笑,一只手揉乱他的头发。

“好,先不练剑了,我们来做草蟋蟀。”